67、岁月_圣僧,朕劝你适可而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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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7、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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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年轻时候的玉机子生得玲珑剔透,她的笑似乎永远都是那样天真烂漫,如同碧水蓝天,干净透彻没有半点杂质。

  一入健康,便有多少王孙贵族为她梨花般的性情而痴迷,就连当时的太子萧鸾,也对她青睐有加。可那时的她性本爱丘山,与传教徒慧灵一见倾心,两人长达三年的恋情,是她唯一珍藏在心的岁月,也是她此生唯一的光。

  大婚前夕,宋依阮以花会为由,邀她前去参加,会上被下药迷晕。谁曾想再醒来时,她的天便塌了,人生因此而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
  她始终忘不了那夜,自己在朦胧中被萧鸾破身,大红床摇摇晃晃她在门缝里与接近疯狂的慧灵对视,不知道宋依阮对他说了什么,她想,无非就是她贪慕权贵上了龙床云云。

  当时慧灵那要将她凌迟般的眼神,似乎能把人钉死是那样的失望。

  自那之后,她的光,就此陨落。

  他在她面前剃度为僧,每一根落地的头发都是刺在她心上的尖刀

  他说“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既然都是空,又有什么好留念。”

  鲜衣怒马郎情妾意,终如滚滚云烟,曾经有多激烈,后来就有多死寂。

  至此,她眼里的梨花枯萎,脸上的笑容消失,除了复仇,此生再无所求。

  近二十年来,萧氏皇庭内乱,子杀父父杀子丑态百出,一定原因是争权夺势,她利用了这份契机,添油加火,从根源上,断他萧家的种,让她萧家断子绝孙

  这就是为什么后来的南齐再没没出个可挑大任的皇子皇孙,都是因为太聪明,早早便夭折了

  “那我这充满谎言的一生,又该去怪谁母亲。”

  灵堂昏暗,夜灯忽明忽亮,阴风阵阵。

  随着萧静好清澈的话语响起,玉机子后脖颈一凉,猛然转身,先是难以置信,而后扭曲地笑了起来“炸死用在柔然奸细身上的策略屡试不爽我的好女儿,你们师徒二人,还真是鹣鲽情深,一唱一和,配合得天衣无缝啊”

  她说着,带着浓浓的杀意,一步步走向萧静好。

  萧静好两身撑在棺椁边上,借力跳了出来,对上她亲娘的眼,傲然屹立,毫不怯场,她道

  “不,这次我们没有提前商议。

  从半年前我开始关注那几个儒家学士开始,国师都表示反对,所以我们的关系一度闹得很僵。隔阂是真,今日被刺杀前我不知道那几人有问题也是真

  也是在他宣告我驾崩那一刻,我才想通他这么做的目的。”

  话落,她心头猛颤,以前想不通的事,现在忽然变得豁然开朗,这一世且如此,上一世

  “哦”玉机子挑眉,“那你是怎么知道的”

  萧静好满目赤红,从牙缝里挤出句“一定要我亲口说出来吗母亲大人”

  “事到如今,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说的”玉机子冷笑,“难道你对我的疑心是这两天才有的吗早在你扔碗试我功夫时,不就开始怀疑了”

  至亲至爱血肉相连之人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,萧静好心痛如绞。

  “我原以为,我之所以对前世记忆断断续续,是因为年龄不到。”她看了眼呆滞的面目全非的宋太后,徐徐说道,“其实不是,五岁那年见你被欺负,我便把前世所有全盘托出,太后殉国,百里烨造反,我登基,你被褚凌寒所杀,鼠疫等等一系列瓜葛,试图让你反击。”

  “的确,你说了,那时我非常震惊”玉机子承认。

  “也就是说,在前世,你的命运依然如此,还是一直在复仇”她继续道,“不管我知不知道前世那些事是否于与你有关,这对于你来说,我的存在都是你的威胁。”

  “但你又还想利用我,又或是不忍心杀我,为了隐藏我的锋芒,你给我易容,这事之前你也跟我说过。

  不仅如此,你还在药里加了能抹去记忆的药”

  玉机子看她的眼神彻底变了,“果然,你早就开始查我了。

  我该夸你还是夸我,萧鸾的种,怎么可能生得出你这么心机缜密的女儿,看来是随我。”

  萧静好笑出了泪花,白日里满琦要启奏的事,便是她历经了两个月,询遍天下名医,才查出此药若含成分,除了能易容,便是抹去记忆。

  玉机子不知道的是,也因浓情而解。

  他忘记的刚好是有关褚凌寒的部分,此药因情伤而生,两人结合后,这药的功效便会消失,他破了她的身,她就想起了一切。

  玉机子又走近几步,面目狰狞“可是宝贝女儿,今夜纵使你侥幸没死,你的白马王子也救不了你了,你想想,七个人同时掷出去的银针,他当真都能全部挡开吗”

  “嗡”萧静好忽然一阵耳鸣,失魂落魄般愣在原地,良久提不上气。

  不,她要相信他,他敢独自设套让这一切真相大白,他就绝不会把自己置身危险。他不会有事

  “你是不是在想他一定会没事

  但你一定会有事,我现在仍可”

  “仍可什么”萧静好目光犀利打断她,“仍能杀了我是吧”

  玉机子不说话。

  她步步紧逼“既然你这么恨我这个野种,为何七年前宋依阮要杀我时你要把我送出去”

  “为何我不愿走要跟你背水一战搬到宋依阮时你扇我耳光,嘱咐我永远不要肖想那把龙椅,永远不要再回健康因为你想把我支开。”

  玉机子不由自主退了半步,眼神开始摇摆。

  萧静好不给她喘气的机会,句句诛心

  “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,既然你这么恨我,在你身边这么多年,你想杀岂会不容易睡着时一刀砍下去,血溅三尺”

  “闭嘴”那厢怒道极致,用力恰住了萧静好的脖子,“萧鸾,让她闭嘴,否则我杀了她”

  “小九,小九你少说点。”萧鸾如今只剩这么一个女儿,整个南齐都要靠她维系,被吓得直哆嗦。

  萧静好被掐得脸红,抬手止住忽然冲进来救驾的张继

  “退下”

  “皇上”张继没动。

  她加重了语气“朕让你退下,朕倒要看看,她到底能有多毒。”

  张继咬牙怒视,无奈只得退了出去。

  萧静好不退反进,“你这么恨我这个野种,小时候我玩水时,大可趁我不备狠狠一脚踹下去你再眼睁睁看着幼小的我捶死挣扎,看着我慢慢沉底”

  “住嘴你给我住嘴”

  “又或是吃饭时,随便下点药,慢慢欣赏我口吐白沫,毒发身亡萧家的野种,被你折磨致死,这样岂不快哉”

  玉机子瞳孔紧缩,呼吸越发急促,掐着她脖子的手颤抖不止。

  “你这么想杀我,我回来后,纵使开先你想借我之手拉胯宋太后,让我们鹬蚌相争,你做渔人,那登基后呢你有一千次杀死我的机会,你为何自己不动手偏偏要借那几个传道者之手”

  “滚”玉机子彻底崩溃,一把甩开了手里的人,歇斯底里吼道,“若不是你,我七年前就可以杀光萧家人了,你却居心叵筹划着要回来”

  “那你说说,我回来到底是为了谁”

  萧静好嘲讽一笑,心灰意冷,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。她虎毒要食子,她却不能真的杀了这头老虎。

  她走到刀架前,抽出一把刀,扔了过去,玉机子做为习武者,下意识接住。

  她再飞快走过去,把刀尖抵在自己胸口上,“来,刺进去”

  玉机子手一抖,要扔剑,被她徒手捏在剑刃上,白皙的手瞬间鲜血喷涌,流淌在地。

  “我想请问。”萧静好这时的眼眶已经红了,她目不转睛道,“你方才站在棺椁前看见毫无生气的我,觉得就可以取代我成为女皇时,真的开心吗后来发现我没死时,真的就沮丧了么”

  玉机子哭哭笑笑,终是自己放开了刀靶。

  萧静好扔了刀,不给她逃避的机会,说道“对于母亲你的遭遇,我真的感到十分愤怒,所以你怎么对宋依阮,我都不会阻止你,只要你能泄恨

  可是这么多年来,南齐整个朝堂被你的复仇计划搅得天翻地覆,皇室断子绝孙,上任者不是无能就是残暴,到底多少无辜之人多少百姓受牵连,你想过吗”

  “你闭嘴,”玉机子怒吼,“我的人生呢谁还我萧家剥夺了我的人生,只配得到这样的报应”

  就像上一世那个雨夜,那场鼠疫如果那时萧小九能早点识破,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她这样问自己。

  “结果呢”她面无表情说道,“你开心了吗”

  “为什么国师识破你后不直接一剑杀了你为什么他要把消息封锁起来,只让我们几人在这里对峙诸多原因中,定有一个是相信人性本善”

  萧静好深深地闭眼“到此为止吧,母亲。别拿别人的善意当做你一直挥霍的筹码。害你的人,已被你折磨得面目全非,这还不够吗”

  “放手你怎么也跟师姐一样劝我,你们有什么立场劝我”

  玉机子整个人抽搐了起来,多年的压抑,致使她爆发出来后,整个人已接近疯狂。

  所以你便要害死那对母子么

  单是想到这点,萧静好就绝望透顶。

  望着这样的至亲,她一脸的悲哀,“照你这么说,因为你,前世的我才过得那般坎坷,致死,我都怀疑是那个男人窃取了我的果实,致死,我都不愿再多看他一眼。

  整个健康几乎死绝,我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,那我现在是不是也要桶上你几百刀才好受”

  玉机子哑然无语。

  “你的最终目的,已经不是复仇这么简单了,你现在想要的,是那把龙椅,对吗”萧静好质问。

  玉机子不答,嘴里不知道念些什么,疯狂地笑着,“那我也要杀了这对狗男女。”

  萧静好没有阻拦,种瓜得瓜种豆得豆,谁种的苦果,谁去还。

  宋依阮呜呜咽咽良久,才卡出句断断续续的“明玥也是,也是你动的手脚是不是”

  这个问题,不用再多问了。

  萧静好后来仔细想过,淳离虽是敌国细作,他作为堂堂正正的男人,要杀人一刀解决了便是,断然不会用那种报复性的残忍手段对一个女子。

  只能说人在那个节骨眼上死了,正合他意,都不用他自己动手。

  外面的人想方设法要灭南齐,自家人又想把自家人赶尽杀绝,这样的国家,不亡才怪。

  宫廷侯爵,王侯将相,是是非非,就像一团扯不清的麻线。

  “玉机子。”

  混乱不堪的撕扯声中,出现了声颇具禅意的喊声。

  所有争吵杀戮就此止住,门边站着个白胡子老人,岁月已逝,留给他的,只剩下深陷的眼窝和满脸的沧桑,正是慧灵禅师,萧静好的师祖。

  玉机子只看了他一眼,便转过身去,颤抖着嘴唇半天吐不出一个字。

  慧灵踏步进殿,去到淑太后身前,只说了一句话,便让那厢泪流成河。

  他说“放手吧,用余下的时光,去看看外面的光景。”

  “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”玉机子忽然放声大哭,哭得荡气回肠,哭得凄凉婉转。

  错过的年华,失去的容颜,永不言弃的仇恨,这一刻,通通成了苦不堪言的水,浸透了她的全身。

  慧灵闭眼,睁眼时眼眶血红,他又道“七年前,你把女儿托付给我时,我便劝过你,你不依。

  现在,你可依了

  挣去挣来,除了伤害至亲之人,伤害自己,换得什么

  人生苦短,一步错,不可步步错,你可明白”

  玉机子望着眼前这个历经沧桑的男人,眼泪似断线珍珠般落下,青春岁月不复存在,留给他们的,是永远的遗憾。

  她哭了很久,忽然退出两步,悲愤地仰天一声长啸,声音凄凉如落单的鸿雁,霎时间一身武功如数泄去,三千青丝瞬间雪白一片,柱水般的容颜变得憔悴不堪。

  萧静好别过头不敢再看,亦是悲愤交加,心如刀割。

  多少仇恨,敌不过深爱的男人一句话,敌不过在他面前爆发式地哭上一场。

  或许,她很多年前就想这样哭了,只是一直没有倾诉对象,以至于要在那条路上越走越偏由开先的报仇,变为了谋权篡位。

  一身绝世武功如数废掉,玉机子木讷地朝门边走去,与慧灵擦肩而过时,垂眸停顿了须臾,终是没说一句话,离开了灵堂。

  萧静好对侯在门外的张继使了个眼色,那厢会意,跟了上去。

  剩下两位将死不死的,也被及时送回了寝宫。

  高墙之外的健康城,笙箫达旦,歌舞升平,没人知道,在这漆黑的夜晚,皇宫里竟发生过什么惊心动魄的变故,甚至差点就要重新易主

  古往今来,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密事,发生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

  萧静好始终拉不回自己的心,愣愣地望着天边,喊了声“师祖”

  今夜的慧灵没了往常的洒脱,或许是因为玉机子那崩溃的哭声,或许是因为她从始至终没留一句话给自己,素来通透的他现在变得有些郁闷。

  风风雨雨已过半生,再去悔恨当初为什么要轻易相信别人挑拨,如果再多一点信任,结果会不会不一样

  不过人生百态,千金难买早知道。

  他静默片刻,拱手行礼。

  “我师父,现在如何是不是伤得很重”萧静好担忧道。

  慧灵如实说“身中三针,老朽已将银针逼出体外,暂无生命危险,就是还差着一位药。”

  那么多银针,一根都没扎在她身上,只有一个可能,那便是全被他挡了。

  她一颗心拧成麻绳,忽觉头晕目眩,险些站不稳,慌到话都不利索,“此药,此药很难寻吗”

  慧灵禅师长长叹着气,云里雾里说了句“此乃心病,此药非药,只怕只有南平王府的人能医治。”

  原来如此,她听懂了这话,心说自己总算是可以为他做点什么了。

  就要离去之际,萧静好转头突然说了句不搭边的话“其实当年我被宋太后绑在竹竿上风吹日晒,让路琼之救我的人不是满琦,是我师父对吧”

  老者眸中闪过惊色,顿了顿才重重点着头,“早在你被宋太后盯上时,他就来到了健康。”

  萧静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抹黑走到国师府的,直到破晓时分淳修打开门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,她才回过神,不知不觉竟在那里坐了大半夜的时间。

  一夜之间,接二连三的事情像冰雹一样砸在她头上,砸得她晕头转向。

  冷静下来她才反思湛寂当年出现在淑妃宫,当真是为了杀淑妃吗

  那日她问他,他说“就当是吧”。

  现下在想他这话,不免有点牵强。

  七年前,他远在梁州,二人本该素不相识,他为何会来救一个与他不想干的人

  她之所以那样问,其实也是猜到了十之八九。

  那几个儒家学士,在萧静好的审问下,路琼之汇报说,是假的目的就是刺杀皇帝,真的尚且还没来到健康。据他说,这事还是半年前湛寂告诉他的,要他务必保密。

  这才有了半年来“国师抵制其他传道者,想搞一家独大的”传言,他自己也供认不讳,目的就是为了要把淑太后一网打尽。

  可是他为何能这么肯定是刺杀她的,而且还肯定他们是假的除非他认识真的。可现在七贤只是芸芸众生之一,并不出名,他久居梁州,怎么可能认识

  一切的一切,其实在他以这样的方式处理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时,她就已经猜到了答案。

  萧静好越想越震惊,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褚凌寒也是重生的

  只有他是重生的,才会刻意避开上一世发生的事情,否则,不可能这么巧,一庄庄一件件,看似擦边,却从不会重合。

  正聚精会神全神贯注想着,忽听见头顶陡然响起句虚弱又熟悉的话语

  “来都来了,为何不进去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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